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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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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年風馳電掣地將許知南送去了距離美院最近的一所醫院, 掛了急診,做了全套詳細檢查,一頓操作猛如虎,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情緒太過激動導致的假性宮縮。

情況並不嚴重, 甚至不需要治療。

主治醫生給出了檢查結果之後,又特意叮囑了許知南和林嘉年一句:“回家後多休息, 孕婦一定要註意情緒, 不要劇烈運動, 盡量避免夫妻生活。”

許知南表面上乖乖點頭, 卻在心裏憤憤不平地想:還夫妻生活呢?我都幹涸了好幾個月了, 別說夫妻生活了, 連個嘴都沒親過,都沒摸過我一下……到頭來,我還是一個可憐的寂寞-少婦!

林嘉年的註意力卻一直集中在醫生手中的那張B超單上, 等主治醫生交代完註意事項後,他緊張地指了一下B超單:“這個單子能給我們嗎?”

“可以可以,就是你的。”主治醫生直接把單子還給了林嘉年,“我留著它也沒用。”

林嘉年展顏一笑:“謝謝您。”隨後,他先小心地將許知南從椅子上扶了起來, 然後就埋下了腦袋, 雙手攥著B超單, 跟第一次拿到新書的一年級小學生似的,滿目新奇地盯著看, 一邊傻笑一邊朝著診療室門外走。

剛才許知南做的是彩超檢查, 圖片上寶寶的面部輪廓十分清晰明顯。

其實許知南上一次去做定期孕檢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四維彩超, 但那時她的身邊還沒有林嘉年的陪伴, 所以林嘉年從未如清楚地看到過自己的孩子。

從B超單子上的這張“照片”來看, 他覺得孩子長得還挺像他。

越看越像,越看笑得越投入、越忘我,眼睛都笑彎了。

許知南冷幽幽地睥了林嘉年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那條僅僅被攙扶了一下下就又被松開的手臂,內心深處突然生出了一股深切濃郁的幽怨:果然,男人都是狗,有了孩子就忘了老婆!

走出診療室後,許知南突然擡起了手,“嗖”的一下就把林嘉年手中的那張B超單子給搶了過來:“誰讓你看了?這是我的檢查報告!”

林嘉年的腦袋終於擡了起來,眼神跟著許知南手裏的那張B超單跑,但很快他就註意到了許知南幽幽怨怨的目光,瞬間明白了什麽,立即向她解釋了一句:“我沒想到能照得這麽清楚,我也是第一次見到Ta。”

所以難免會有些激動。

許知南可以理解,但並不接受,因為她還在氣頭上:“都說了不讓你去找孟逸磊,你還是要去,我都是被你氣的!”其實她就是在借題發揮,讓林嘉年打消去找孟逸磊算賬的念頭,“無論是孟逸磊他爸還是孟逸磊他老婆肯定都是偏向著孟逸磊的,咱倆連他出軌的證據都沒有,就一件襯衫,還是你自己的襯衫,怎麽去找他要討說法呀?。”

林嘉年雖然依舊心有不甘,但理智恢覆後,他終於聽進去了許知南的勸說,無奈地嘆了口氣,向許知南保證道:“我都聽你的,不去找他了。”

許知南也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就這麽放過他,可是他爸是投資人呀……”

林嘉年點頭:“我明白。”

“你真明白就好了!”許知南又憤憤不平了起來,新賬舊賬一起算,“你老婆都懷孕了,你竟然跟她提離婚,你就是個超級負心漢!”

林嘉年啞口無言,愧疚與自責感再度湧上了心頭。

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跟她提離婚,更別說是在結婚紀念日當天了。

而且她還懷孕了。

自己真是幹了一件混蛋到不能再混蛋的事兒。

林嘉年滿含愧疚地看著許知南,語氣認真而深沈:“知南,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麽沖動的跟你提離婚。”

許知南眉毛一擰:“那你的意思是應該深思熟慮之後再提是嘛?”

“不是!絕對不是!”林嘉年急切慌張地做解釋,“我的意思是我不應該和你提離婚,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許知南高冷且蠻橫地哼了一聲,挺著肚子轉頭就走,邊走邊警告,“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跟我說話了,醫生讓我保持情緒穩定!”

醫囑大過天,林嘉年無計可施,只能按要求保持沈默,安安靜靜地跟在許知南身邊。

醫院裏面人多,皆是來來往往行色匆匆。許知南還走的特別快,林嘉年擔心她會被撞到,就想去牽著她的手,結果指尖才剛剛碰到她的手指,就被許知南甩開了。

“知南……”林嘉年垂著眼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許知南不為所動,還在氣頭上,邊走邊譴責:“哼,剛才從診療室裏面出來的時候怎麽不牽我呢?你心裏都沒我了!”

林嘉年斬釘截鐵地保證:“當然有!一直有!”

“你們男人,就是謊言的代名詞!”許知南倔強得很,就是不讓他牽,用左手撐住了後腰,又用右手拖住了肚子,不給林嘉年任何可趁之機。

林嘉年微弱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聲音低低,像是哀求:“只牽衣角可以麽?”

許知南:“……”

你幹嘛又要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還只牽衣角?你那麽大一個人扯著我的衣角跟在我身後像什麽話?

“不行!”許知南果斷拒絕了他。

林嘉年猶豫片刻,不放心地說:“可是,醫院人多,我擔心你被撞倒。”又信誓旦旦地說,“我不是想惹你不高興,也不是想強迫你,我只是擔心你。”

“……”

好了,可以了,這裏人多,你不要再茶了,我主動投降。

許知南氣急敗壞地挽住了林嘉年的手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寶寶生下來要是綠茶味兒的,我跟你沒完!”

林嘉年神色一怔,漆黑清澈的眼眸中再度浮現出了無辜與茫然。

看來,他是真的,不覺得自己茶。

許知南長長地嘆了口氣:茶而不自知,才是綠茶的最高境界。

兩人手挽手,不慌不忙地朝著急診室大樓的出口走的時候,許知南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孕初期流血的事情。

那時她和林嘉年剛剛登記完申請離婚,林嘉年從家中搬離的那天晚上,她的情緒又崩潰了,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導致了先兆性流產。為了保胎,她獨自一人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

是委屈的。

現在一想起還是委屈的,並且心有餘悸——她愛林嘉年,更愛他們的孩子。

孩子差點兒就沒有了……許知南咬住了下唇,滿含幽怨地看向了林嘉年。

林嘉年註意到了許知南的目光,立即詢問:“怎麽了?”

話都到嘴邊了,許知南卻沒有說出口,因為在即將開口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離婚這件事並不是林嘉年一個人的錯,她也有錯,她也誤會了林嘉年,所以她不能把所有的錯誤和責任全部歸咎於他一個人。

而且,他都已經夠愧疚了,她幹嘛還要故意給他心裏添堵?更何況,他也是委屈著的,說不定比她還要委屈。

現在孩子也沒事了,何必要提呢?

輕嘆口氣,許知南活生生地將滿腹的委屈吞咽了下去,把已經冒到嘴邊的話改成了:“我都要餓死了!”

林嘉年不假思索:“我們現在就去吃飯,你想吃什麽?”

許知南想了想,說:“我不想在外面吃飯,油太大了對寶寶不好。車上還有豆腐腦呢,我先喝一碗豆腐腦墊墊吧,我們自己回家做著吃。”

林嘉年:“好。”

許知南又擡起了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嘉年,認認真真地說:“林嘉年,你記好了,我不吃鹹菜,以後打包豆腐腦的時候,別加鹹菜了,我之前每次吃都要先把鹹菜挑出來,我們學院的垃圾桶都要成鹹菜味兒的了。還有,你以後也不用再那麽小心翼翼地捧著了,無論是掉進雪地裏的還是碎成渣的我都願意吃。”

林嘉年的腳步一僵,瞬間呆滯。

許知南的心尖再次開始顫著疼,眼眶微微泛酸,用力吸了吸鼻子,才得以重新開口:“謝謝你啦,也辛苦你啦,每一碗豆腐腦都很好吃,吃到豆腐腦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如同被陽光照耀了一樣,每一口都是暖洋洋的。

林嘉年怔楞許久,才逐漸明白了一切,輕嘆口氣,如釋重負,十分溫柔地笑了一下,徐徐回應:“不客氣,應該的。”

許知南的眼眶卻越來越紅,聲音止不住地發哽:“以後、別再那麽傻了,你不比任何人差。”

林嘉年的呼吸一滯,怔怔地望著許知南,許久後,認真地點頭:“嗯。”

剛才來的時候著急,醫院裏面的停車場又爆滿,林嘉年焦急地繞了幾圈都沒找到停車位,索性直接把車停在了路邊,一路公主抱著許知南去的急診室。

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許知南就預感林嘉年的車八成要被交警貼條,罰款二百。

然而事實情況卻截然出乎了他們的預料,醫院門口的整條路都被堵死了,一輛輛形色各異的轎車就像是一張張俄羅斯方塊一樣將整條本就不怎麽寬敞的馬路拼接了個嚴絲合縫。

許知南和林嘉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總之都對眼前的擁堵感到了驚訝,倆人還挺默契,一個朝左看一個朝右看,分工明確地尋找堵車起源地。

許知南沒看到左邊的馬路盡頭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就用胳膊肘輕輕地捅了一下林嘉年的身體:“那邊有情況麽?”

林嘉年也不是很確定,目光眺望,眉頭微蹙:“橋邊圍的都是人,不會是有人掉下去了吧?”

“什麽?什麽?”許知南震驚又難以置信地看向了醫院右邊的過河橋。

那是一道搭建在一條城市河道上的平面水泥橋,橋面狹窄,僅能容納兩輛車並排前行。車行道的兩側還有兩條人行橫道,此時此刻,與醫院同方向的那條人行橫道上面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在伸著脖子朝橋下張望,要不是有鐵欄桿當著,這幫人早就前浪推後浪地被擠下去了。

盡管理智告訴許知南盡量不要去湊熱鬧,但她的好奇心又實在是太強烈:“要不,咱們也過去看看?”她還給自己的好奇心找了一個特別合理的理由,“咱倆的車還在橋那邊停著呢。”

林嘉年還真沒法兒拒絕,因為要想去開車就必須過橋,不想去湊熱鬧也得去擠一遭。

其實許知南也只是單純地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而已,並不想以安全為代價往人群裏面擠,畢竟她是個孕婦,再大的瓜也要謹慎著吃。

然而他們倆才剛走上橋頭,人頭攢動的人群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還有人在擔憂大喊:“丫頭你可抓緊了!別松手!馬上就有人去救你了!”

緊接著,又有一個趴在欄桿邊上的男人沖著橋下喊:“丫頭!你把貓扔了吧!扔掉貓兩手抓著!”

讓人群中有不少人附和第二個男人的話,都在勸說橋下的那個“丫頭”把貓扔了。

因為這一陣騷動,許知南和林嘉年暫時在橋頭駐足了,向距離他們倆最近的那位大嬸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有個小丫頭為了救一只被困在橋洞裏面的流浪貓掉到橋下面去了。

“算是她反應快,抓住了旁邊突出來的排水口,才沒掉到河裏,掛在橋墩上面了,但就是不松開那只貓。”說完,這位大嬸又嘆了口氣,“我們附近做生意的人都認識這丫頭,才六歲,特別懂事,她媽白血病在旁邊兒醫院住院,她爸是給一個老板開車的司機,平時掙得不少,但架不住她媽這病是無底洞啊,有時候這丫頭還會跟著她爸一起在醫院門口擺攤兒賣賣花,整點兒小錢貼補一下家用。”

可能是要當媽媽了,所以許知南現在最聽不得這種小孩受難的事兒,連聲追問:“孩子爸去哪了?”

大嬸連連嘆氣:“這不是快中午了麽,她爸去醫院給她媽送飯了,小丫頭原本自己在路邊賣花呢,她爸不在的時候我們也都會幫忙看著孩子,結果中午太忙了,一不留神沒註意就讓她跑橋下面去了。”

就在這時,前面的人群中又有一個男人大喊:“有沒有個子高的?來個個子高的幫忙撈一下!”

林嘉年不假思索地回應:“我來。”隨後立即將自己的外套脫了,遞給了許知南。

許知南對林嘉年挺身而出的行為並不意外。

自幼飽嘗人間疾苦的人,內心深處總是溫柔且善良的。

但她還是會擔心的。

許知南接衣服的同時,不放心地叮囑:“你自己小心點兒啊!”

“嗯。”林嘉年快步朝著前邊走了過去,擁擠的人群自動為他分開了一條小路,然而他才剛走到欄桿邊,周圍的人群再度發出了一聲驚呼,還有人在驚恐尖叫。

許知南隱約間聽到了“撲通”的落水聲——那個小女孩墜河了——心口不由一提,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就看到林嘉年直接翻過欄桿跳了下去。

整顆心臟在瞬間驟縮,如同在猝不及防間被一只手攫住了。

她的呼吸也在瞬間停滯了,腦海中一片空白,雙腳不受控制地朝著前方移動,一邊奮力地朝著橋邊擠一邊無意識地驚慌大喊:“讓一下!讓我過去!那是我老公!那是我老公!”

作者有話說:

寶寶:麻麻,你還沒和粑粑覆婚呢,那是你前夫。

茶茶:想挨揍?

寶寶: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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